花之君子
这位陆龟蒙与皮日休齐名,两人是挚友,世称“皮陆”。陆龟蒙最有名的诗作之一是《白莲》:
素花多蒙别艳欺,此花端合在瑶池。
无情有恨何人觉?月晓风清欲堕时。
诗歌感叹华而不实的人往往得到欣赏重用,朴实无华洁身自好的人却被忽视欺凌,默默无闻地埋没消逝。可见陆龟蒙的怀才不遇孤芳自赏,都寄托在这白莲身上了。类似抱怨我们在唐诗中已经读得太多,本应有审美疲劳,但他最后两句描写晓月当空晨风轻拂之时,白莲花瓣即将在无人知觉中悄然坠落,诗意非常浓郁,的确可以触动人心底最柔软之处。这是此诗被称为名篇的精华所在。
与陆龟蒙此诗相映成趣的是刘禹锡那首牡丹花诗压卷之作《赏牡丹》。在《甄嬛传》中,认为低调会死的华妃在头上簪了一枝芍药,得意扬扬地自夸芍药鲜妍娇艳,以此讥讽皇后虽为正宫却不得宠,让口舌之功逊色的皇后娘娘很没面子。满腹诗书的甄嬛看不过眼,便吟诵了刘禹锡的这篇名作: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芍药花形与牡丹相似,也是极美的观赏花卉,因其为草本,又称“没骨牡丹”;相对应地,牡丹也被称为“木芍药”。如果说牡丹是百花之王,芍药就是王者的近侍。诗歌明说芍药草本没有骨格,实则借指它没啥格调。“芙蕖”是莲花的古称,刘禹锡评价它虽然干净素雅,却是缺少情韵。唯有牡丹才是国色天香,它不开则已,盛开时必定轰动京城万众瞩目。甄嬛一方面恭维皇后的无与伦比,另一方面讥刺华妃妖艳但没格调,文化人骂人不带脏字。
自从洛阳牡丹傲视武曌甲天下以来,刘禹锡“唯有牡丹真国色”的定调在先,罗隐“任是无情亦动人”的推波助澜在后,雍容华贵高高在上的牡丹一直稳居百花之首。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牡丹从被贬不屈逐渐演变成为入世富贵的象征,比如薛宝钗的花语就是牡丹。陆龟蒙的《白莲》反映出立身高洁不愿同流合污的人们开始从莲花中寻找精神共鸣。到了宋朝,周敦颐写出《爱莲说》:“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赋予莲花“花之君子”的崇高地位。时至今日,夏莲、秋菊、冬梅这三种特立独行很有性格的花卉,在文化形象上均可与花王牡丹不分轩轾分庭抗礼了。
陆龟蒙的这首《白莲》凄美柔婉,另一首名作《别离》则画风突变为慷慨激昂:
丈夫非无泪,不洒离别间。
杖剑对尊酒,耻为游子颜。
蝮蛇一螫手,壮士即解腕。
所志在功名,离别何足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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