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妇诗词

宋妇诗词
朱熹在上述故事中名声大损,加深了我们心目中宋明儒家那种不近人情的形象。而且看样子严蕊的文才并未给朱熹留下深刻印象,因为他曾说:“本朝妇人能文,只有李易安与魏夫人。”没有提到差点死在他手里的严蕊。魏夫人乃北宋宰相曾布的夫人魏玩,代表作之一是《定风波》:
不是无心惜落花,落花无意恋春华。
昨日盈盈枝上笑,谁道,今朝吹去落谁家?
把酒临风千种恨,难问,梦回云散见天涯。
妙舞清歌谁是主,回顾,高城不见夕阳斜。
此词的意境与杜秋娘《金缕衣》的“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颇有关联,这种悲花伤春的格调似乎是女性作者的专长。除了严蕊,朱熹明显还遗漏了另一位才女,正如陈廷焯所言:“宋妇人能诗词者不少。易安为冠,次则朱淑真,次则魏夫人也。”这位排名在李易安之后、魏夫人之前的朱淑真,最著名的作品就是那阕《生查子·元夕》: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全词描述的故事,与崔护《题都城南庄》的“人面桃花”可谓异曲同工,已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在此之外,“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因为比兴而充满了《诗经》质地的美感,是被引用最频繁的约会名句之一。有趣的是,这首作品既被收录在朱淑真的词集中,又被收录在欧阳修的文集中,所以真实作者成为了热闹的争议话题。
在“存天理、灭人欲”朱熹理学思想下培养出的后代腐儒眼中,女子就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婚姻大事只等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好,怎么能与人在元夜花市中约会呢?如果表扬朱淑真这首词,岂不是有诲淫诲盗之嫌?明代杨慎在其《词品》中批评:“朱淑真《元夕·生查子》云云,词则佳矣,岂良人家妇女所宜邪?又其《元夜》诗云:
火树银花触目红,揭天鼓吹闹春风。
新欢入手愁忙里,旧事惊心忆梦中。
但愿暂成人缱绻,不妨常任月朦胧。
赏灯那得工夫醉,未必明年此会同。
与其词相合,则其行可知矣。”首先他对朱淑真是此词作者毫无疑问,而且用她另一首内容相同、风格相近、明显写于前一年的诗来证明朱淑真一贯就是这种不端庄的女人,并表示鄙薄。清代王士祯为了维护才女的声誉则走了另一条路线,在其《池北偶谈》中论道:“今世所传女郎朱淑真‘去年元夜时,灯市花如昼’,见《欧阳文忠公集》一百三十一卷,不知何以讹为朱氏之作。世遂因此词,疑淑真失妇德,纪载不可不慎也。”古代由于交流不畅,一首词诞生后在被传抄时被记入不同作者名下的例子颇有不少,一般在线索不足的情况下先存疑。王士桢以妇德考虑而定此词非朱淑真所作,这种洗白方法不严谨。鉴于杨慎的论据更有说服力,我个人倾向于《生查子·元夕》的作者乃是朱淑真。而且朱淑真风格直率的词作可不止一首,比如《清平乐·夏日游湖》:
恼烟撩露,留我须臾住。
携手藕花湖上路,一霎黄梅细雨。
娇痴不怕人猜,和衣睡倒人怀。
最是分携时候,归来懒傍妆台。
这是记录自己夏日里与情郎携手游湖,恰遇黄梅时节细雨,在避雨处亲昵地躺入对方怀中的旖旎风光。相比李清照的“笑语檀郎,今夜纱橱枕簟凉”,朱淑真更加大胆,因为她还未婚。生活在那个结婚对象自己不能做主、婚姻质量基本靠撞大运的年代,朱淑真的运气明显不如李清照,嫁了一个志趣不合之人,夫妻感情极差,从她《愁怀》一诗中就可以看出满溢的抱怨之意:
鸥鹭鸳鸯作一池,须知羽翼不相宜。
东君不与花为主,何似休生连理枝?
“羽翼不相宜”的意思,就是没有共同语言,不是一类人。有一年中秋之夜,孤寂的朱淑真听到窗外哀怨的笛声,不禁悲从中来,写下七绝《中秋闻笛》:
谁家横笛弄轻清,唤起离人枕上情。
自是断肠听不得,非干吹出断肠声。
不是听到的音乐令人断肠,而是听音之人本身已经断肠,这是一个深刻的音乐鉴赏体验。因为在爱情和婚姻中受尽挫折,朱淑真的诗词中常有这样的断肠之句。自古情深不寿,抑郁难平的朱淑真英年早逝。其父母大概认为女儿之死的罪魁祸首就是想得太多太文艺,一怒之下将她生前的诗稿统统付之一炬,当然也可能是让这些女儿呕心沥血的诗稿去陪伴她于黄泉之下。只有残存的一小部分被魏仲恭收集到,起名就是《断肠集》。
第三十

相关诗词

分类推荐

更多

热门诗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