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比黄花瘦

人比黄花瘦
录金石甘苦何其乐
在蔡京的一手策划下，对旧党的迫害愈演愈烈。到了崇宁三年，居然下令凡是“元祐党人”的子弟，无论有官无官都不准在京师居住。此时的开封城已经没有李清照的立锥之地了，只得离京回到老家去投奔父母，不得不暂时和丈夫分离。这年的重阳节，她写了一首《醉花阴·重阳》寄给远在京师的赵明诚：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
佳节又重阳，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
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回想新婚时甜蜜的“今夜纱橱枕簟凉”，如今却是独守空房的“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怎能不叫人黯然销魂？赵明诚读了此词叹赏不已，堂堂男子又不愿意对老婆甘拜下风，就闭门谢客，三日三夜废寝忘食地写了五十阕词，将李清照的这首词也抄了一遍混在其中，然后请朋友陆德夫来品评一番。陆德夫仔细吟哦了好几遍，缓缓说道：“这五十一阕词中，只有三句绝佳。”赵明诚急切追问：“是哪三句？”陆德夫答：“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赵明诚愕然无语，从此断了与妻子比拼文采的念头。其实他写词输给老婆真是无可奈何，谁让他是古今第一词女之夫呢？纵观整个中国历史，论词作的数量和质量都能不输于李清照的，也就苏轼、辛弃疾等两三人而已。
花中第一流
崇宁五年，蔡京罢相，朝廷大赦天下，解除一切党人之禁，李清照得以返京与已是鸿胪少卿的赵明诚团聚，算是稍稍缓了一口气。但是第二年即大观元年，打不死的小强蔡京居然又复相，赵挺之也被蔡京赶下架来，心心念念要当大官的赵大人在罢职五天后就气得一命呜呼。赵家在京城待不下去了，李清照便随丈夫回到原籍青州。
对李清照夫妻这样的“葛天氏之民”来说，闲居也许正是适合他们的生活。当时同样罢官归隐的晁补之在家乡修了“归去来园”，向隐士们的大众偶像陶渊明先生名作《归去来兮辞》致敬。大观二年，二十四岁的李清照为了表达对现状的满意，也是为了表达对晁补之的敬意，将自家刚刚修缮完成的藏书楼命名为“归来堂”。《归去来兮辞》中有一句“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意思是住在只能容得下双膝的简陋小屋里也能随遇而安，从此李清照自号“易安居士”，世称“李易安”。
夫妻俩勤俭持家，还算是衣食无忧，度过了一段难得的平静岁月。这年秋天，新鲜出炉的易安居士在归来堂内闻着浓郁的桂子飘香，作了一阕《鹧鸪天·桂花》：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
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梅定妒，菊应羞，画阑开处冠中秋。
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
屈原的《离骚》中列举了一大堆花花草草，用兰花、菊花、荷花、芙蓉、扶桑等等来比喻君子的美德，桂花却不在其中，李清照因此嘲笑他没有情思。“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正像是易安自己的词品，更像她的人品。
第二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