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再相逢兄弟争是非-过除夕祠堂失配方-百里溪流见底清,苕花叶雨新晴。

第十七回再相逢兄弟争是非:过除夕祠堂失配方:百里溪流见底清,苕花叶雨新晴。 南浔贾客舟中市,西塞人家水上耕。
岸转青山红树近,湖摇碧浪白鸥明。
棹歌谁唱弯弯月,仿佛吴侬子夜声。
——明代韩奕《湖州道中》
夏籥的来信十分及时,只是信中的字迹有些凌乱,看得出他写得很匆忙。信上只讲了一件事:宁波府的府衙贴出了告示,这段时间在周边几个府县的江流又发现了打家劫舍的贼寇,要官民外出时多加防备。夏籥来信就是为了提醒星郎多加小心。
看起来,夏籥是想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个消息告知星郎,因此星郎上次在信里写到的关于染料的事情,夏籥在信中并未提及。
不管怎样,星郎十分感动。他反复询问蚕户,核实情况:“明年运送生丝的时候,海上会不会有大风大浪?”
蚕户想了想,说:“海上的天气很难预料,不过,运送生丝的季节,海上一般风平浪静,并且此行路途又短,几乎不会遇到风暴。”
星郎终于打消了顾虑,下定决心,和蚕户约定明年走海路运送生丝到宁波府。
安排停当,星郎辞别了福建商人,谢过了“竹嘉客店”的店主,又给“花果山”众人买了些湖州特产,就和柳哥儿踏上了归程。这次出行,满打满算两个多月,不久就要过年了……
“这一年过得真快呀,当了半年的掌柜,感觉像长大了十岁……”星郎站在船头,冬日的江风分外凛冽,此刻他开始体悟到“沧桑”这个词的意思。
一路上,星郎和柳哥儿饱览了湖州之美。星郎想起本朝诗人在途经湖州时写下的一首诗,颇符合他此时所见的美景:
百里溪流见底清,苕花蘋叶雨新晴。
南浔贾客舟中市,西塞人家水上耕。
岸转青山红树近,湖摇碧浪白鸥明。
棹歌谁唱弯弯月,仿佛吴侬子夜声。
一回到“花果山”,星郎就激动不已地上前敲开大门,人还没进去,就兴高采烈地大喊“我回来啦!”。
话音未落,星郎却愣在了原地——站在他面前的既不是夏籥,也不是上官先生或哪个小伙计,而是八老爷!
星郎吃了一惊,心中疑惑:八老爷怎么在这里?难道夏籥出事了?……
八老爷一见星郎回来,脸上立刻露出愉快的神情,高声喊道:“掌柜回来喽!”
星郎发现,听到八老爷的喊声,伙计们马上行动起来,有的去后院喊夏籥和上官先生,有的走过来帮他拿行李,还有的去沏茶倒水……众人似乎习惯于按照八老爷的号令行事。
星郎正疑惑间,夏籥和上官先生一起迎了出来。星郎和夏籥一句话也没说,就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刚才只见八老爷不见你,我以为‘花果山’被八老爷占了呢。”星郎在夏籥耳畔小声说,“这就像孙悟空去拜师学艺,回到花果山却发现老巢已经被妖怪占据,可把我吓坏了。”
一番寒暄,夏籥又吩咐后院准备好饭菜给星郎接风,这才说起星郎走后八老爷主动请缨来帮忙的事情。
“我忙着钻研染色,上官先生管账,前堂掌柜的事情都靠八叔。星郎,我觉得你应该谢谢八叔。哈哈。”夏籥笑道。
星郎并没有笑,心里有些不痛快,憋了半天没忍住,说:“这么大的事情你没和我商量就定了,说‘谢谢’就免了吧。”
刚才那热烈欢快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八老爷尴尬地打圆场道:“不言谢不言谢,都是自家人嘛。星郎刚刚回来,旅途劳顿,我去后院看看饭菜备好了没有。你们叙叙旧。”八老爷说罢起身离开。
见星郎是这样的态度,夏籥不高兴了:“你怎么一回来就黑着脸?八叔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太过分了!”
“八老爷以前对我们做过什么,你忘记了吗?那可是把我们往死里逼呢!你这是在引狼入室!你你你……简直是看不清白骨精真面目的唐三藏!”
“谁是白骨精?就你是孙悟空,火眼金睛?哼!黑熊精做了坏事,改邪归正后,还被观音菩萨安排去看守山林呢,何况八叔?”夏籥气得不轻。
“你喜欢黑熊精,便自去喜欢,关我什么事?你回你的高老庄,我回我的花果山!”
“你怎么又说这句话?告诉你,这里就是花果山!你以为这俩月就你辛苦?我和杨哥儿连一个完整的觉都没有睡过,多亏了八叔在前面操持,我们俩才能研究出四种颜色的配方。”夏籥越说声音越大,“告诉你吧,我已经把四种颜色的配方和‘一丈青’的配方放在了一起,并特意向阿爹禀告了这件事,请他看护配方。你倒好,一回来就教训这个教训那个……”
“好了!你们俩不要吵了!”上官先生实在忍无可忍,打断了夏籥,然后分别拉起两个人的手,说,“既然说到了染色,夏籥,你得承认,最后找到合适的染料,是不是因为看了星郎给你写的信,才有了眉目?”
夏籥低下头,没有说话。
“星郎,夏籥没和你商量就请八老爷来前堂做掌柜,确实不够稳妥,但你要理解他当时的心情和处境。你们俩是好兄弟,越到关键的时候越要团结呀!”
星郎也低下了头。
正在此时,八老爷推门进来,满面春风地说:“各位,八角凉亭饭菜已经备好,咱们入席为星郎接风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刚才八老爷从后院回来,正要推门进来,听见夏籥和星郎高声争吵,就隔着门听了一会儿。他马上就猜到了,夏籥把染色配方放在了祠堂牌位下面。
祠堂是家中重地,平时都是大门紧锁,只在祖先的忌日或者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打开。按理说八老爷是很难有机会进去的,不过……
星郎在接风宴上向夏籥郑重地道了歉,也向八老爷道了谢。八老爷看上去丝毫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反而提议道:“星郎顺利买到了生丝,夏籥贤侄钻研出了染色的方子,可谓双喜临门!朝廷的这件差事看来是没有问题了!正好快要过年了,除夕的时候咱们好好庆贺一番!我也拿出些银子,咱们凑个份子,请个戏班子连唱七天大戏,大家一起听戏饮茶,辞灶祭祖,放爆竹换桃符,可好?”
“好!”八老爷的话收获了满堂彩。
说过年,年就到。一晃就到腊月底了,正如八老爷所提议的,夏籥请来了戏班子,排的是汤显祖“临川四梦”之一的《邯郸记》;星郎请了华阳洞天主人来吃饭看戏;八老爷把自己的家厨带来,做了好些美味佳肴;上官先生则沿袭旧例,亲自采买猪、羊、果子等祭品。“花果山”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忙忙碌碌,好不热闹。
单说祭祖那天,祠堂的大门早早就打开了,小伙计们忙着洒扫庭除,上官先生指挥摆放祭品,夏籥和星郎忙着招呼来来往往的亲眷、客人,八老爷看哪里人手不够就去哪里帮衬。人多眼杂,星郎不放心染色的配方,每隔半个时辰就吩咐柳哥儿去祭台下面摸摸配方在不在。
说来也奇了,柳哥儿摸了几次配方都在,就有些松懈,隔了近一个时辰再去摸,却惊恐地发现配方不见了!“一丈青”和四种颜色的配方都不翼而飞!

柳哥儿吓得魂飞魄散,慌慌张张去找星郎。星郎一听,二话不说就去告知夏籥。夏籥正在陪几个客人喝茶,一听说配方丢了,当时就蒙在了原地,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星郎和柳哥儿赶紧将夏籥扶到一个僻静的房间休息。夏籥在榻上歪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儿来,他看了看柳哥儿,又看了看星郎,眼神里流露出后悔的神色,显然,他清楚配方是被谁偷走的。
“这一定是八老爷干的。”星郎恨恨地说道。
“东家、掌柜,都怪我没有看好配方!”柳哥儿哭着说。
“不怪你,是我大意了!”夏籥狠狠捶了几下木榻。
“八老爷还在庭院里,没有逃跑,我觉得配方就在他身上。不如我们搜一下他的身?”星郎说。
“不妥不妥,现在好多亲戚、客人在这里,下午还要演戏,如果搜八叔的身,他一定会大闹‘花果山’,那我们在客人面前就失了礼,咱们店铺的名声可就坏了!”夏籥无奈地摆摆手,表示反对。
“八老爷真够歹毒的,专挑今天这样的日子。他是怎么知道配方藏在祠堂里的呢?”星郎心中疑惑,但他还算冷静,赶紧做了安排,“那就只能等到晚上客人散了再按住他。柳哥儿,你去找杨哥儿,从现在起,你们俩死死盯住八老爷,一刻也不能让他离开你们俩的视线!”
柳哥儿得令去了。星郎安慰了夏籥一番,说:“你放心,有我呢,下午安心看戏吧。那可是你最爱看的‘临川四梦’的最后一梦。”

出自明代黎景义《闲居(其二)》。

“‘临川四梦’,唉,我现在哪里还有心情看戏啊?真希望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啊!”夏籥叹了一口气,只好强撑着坐起来。突然,他的眼睛亮了起来,激动地说:“等等,我有主意了!哎呀呀,哇哈哈,我有主意了!”这正是:“日长只解翻清梦,不梦南柯梦蝶飞。” 欲知夏籥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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