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头凤

钗头凤
绍兴二十五年季春的三月五日，绍兴人民纷纷出游，顺带庆祝大禹的生日。相传大禹出生于北川（今四川绵阳），率领天下人治理洪水成功后，在江南登山召开大会论功行赏，有德之人赐爵，有功之人分封，因此命名此山为会稽山（会计功勋之山），完成这最后一项工作后去世，就葬在山上。秦始皇灭尽越国残余后，将此地设为会稽郡，隋、唐、宋三朝名为越州，宋高宗时升为绍兴府。
去年在省试中被秦桧排挤下榜而一直郁闷的陆游信步走到沈园散心，不想恰好遇到了也出门春游的赵士程、唐婉一家。唐婉知道赵士程是一位豁达大度之人，在和他打招呼之后，差人送了一套好酒果品给陆游以问候致意。陆游看着盘中黄纸封的官酒、前妻亲手所做的状似佛手的点心“红酥手”，前尘往事都浮上心头，不禁怅然长叹，将酒一饮而尽，就着酒意找来纸笔在沈园墙上题了一首《钗头凤》：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山盟犹在，锦书难托。
莫，莫，莫！
大部分人将“红酥手”解释成唐婉的纤纤玉手，既不太合乎常理，也没有出处。前人笔记小说中，有的写“唐以语赵，遣致酒肴”，有的写“遣遗黄封酒果馔，通殷勤”，我还没有看到说两人有当面交谈的版本。从“遣”字来看，唐婉当是派人送东西给陆游，而非本人亲送，所以陆游不会近距离看见前妻的手。
据南海边的居民口口相传，海中有一种人首鱼尾的鲛人。当她们游到大西洋去的时候，被欧洲人看见了就叫作“美人鱼”。鲛人的眼泪如果流到蚌壳里，会变成晶莹的珍珠，“鲛人泣泪皆成珠”是很悲伤凄婉的意象。沧海之上一轮明月高照，蚌壳向月张开，让月光滋养其内鲛人泪水所化成的珍珠。珍珠得到月亮的光华，越来越莹润光泽，这便是李商隐的名句“沧海月明珠有泪”。鲛人所织的绡则称为“鲛绡”，可以做成衣服，特点是“入水不濡”。“泪痕红浥鲛绡透”，就是眼泪流得将本来不沾水的鲛绡都能浸透。陆母自以为对儿子拥有所有权，粗暴干涉子女婚姻；对陆游来说，屈从母亲算是时代局限的悲剧。但今天依然有所谓孝子只知愚孝，毁掉整个家庭的幸福，正所谓可怜之人常有可恨之处。
过了几日，满腹心事的唐婉带着侍女又来沈园，走到陆游题词的墙壁前，一个人默默端详良久，然后提笔在旁边也题了一首《钗头凤》：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
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
瞒，瞒，瞒！
唐婉回到家后便一病不起，这年秋天抑郁而终。以上我主要综合了宋人的《西塘集耆旧续闻》《后村诗话》和《齐东野语》，争取尽可能合乎情理地描摹完整这段凄美的著名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