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手寒心

炙手寒心
赵挺之是新党成员之一,与旧党的苏轼及其门人政见不合。苏轼对赵挺之的为人颇为反感,说他是“聚敛小人”,学问品行都无可称道,不堪国家重任;赵挺之则数次弹劾苏轼,罪名是子虚乌有的“诽谤先帝”之类。
陈师道回到开封的第一年冬天,按例要到京郊参加祭祀礼仪。那一天大雪纷飞天寒地冻,妻子郭氏看丈夫没有御寒的衣物,就跑到妹妹家里借了一件毛皮大衣,当然是妹夫赵挺之的。不料陈师道刚刚穿上衣服,一听说是向自己一贯不屑的连襟所借,当即圆睁双眼愤愤言道:“我就是冻死,也不会穿他家这种聚敛搜刮而来的衣服!”说完将大衣脱下来一扔,穿着自己的单薄衣衫就冒雪出门而去。结果他在郊祭中受了寒,回到家就一病不起,第二年春天病重逝世。据说他死后家人无钱安葬,朝廷特赐绢二百匹,才换得钱将他入土为安。
陈师道对赵挺之的鄙夷之深,居然赔上了自己的性命。那么,苏门子弟和赵挺之的龃龉究竟是党派之间的意气之争,还是赵的品格确实有问题呢?我们可以从另外两位大人物的评价看出来。
第一位给差评的是当时的一把手宋徽宗。赵挺之死的时候职位是大学士,皇帝亲临追悼会,问赵夫人郭氏对组织上有什么要求。郭氏哭拜,恳请了三件事。徽宗对头两件事都点头同意,唯独对第三件事——谥号内想有一个“正”字——回答说“待理会”,翻译成今天的官方术语就是“回去研究一下”。现在如果领导们说“回去研究一下”,那就是没戏;所以徽宗说“待理会”,同样也是没戏的意思。赵挺之最后的谥号是“清宪”,没有他家想要的“正”字。可见赵挺之的为人,连自身歪歪斜斜的徽宗都不认可是“正”的。
第二位给差评的是中国第一女词人李清照。传说赵挺之的三儿子赵明诚到了婚娶之龄,有天夜里做了一个梦,醒来只记得梦中看见十二个字:“言与司合,安上已脱,芝芙草拔。”不解何意,便去请教父亲。赵挺之想了一下,哈哈笑道:“这是一个离合字谜,谜底是‘词女之夫’四字。看来天意是要你娶一个女词人。”便为儿子聘了天才少女李清照为妻。这个传说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因为字谜编得太粗糙太没水平毫无美感。李清照的父亲是“苏门后四学士”之一的李格非,一个典型的旧党家庭,和新党赵挺之本该是冰炭不同炉的。但如果我们注意到赵明诚和李清照结婚时间在建中靖国元年,那么这桩婚事的敲定应该在之前一年的元符三年,就会发现其中的微妙之处。那一年正好是哲宗驾崩、向太后扶立徽宗、新党章惇罢相、包括苏轼在内的贬谪蛮荒之地的旧党大臣纷纷被赦免调回的时候。赵挺之很可能是敏锐地察觉到了政治风向的变化,决定向正在回来的胡汉三们示好,所以主动编了这个段子来与苏门子弟李格非结亲,因为当时最著名的“词女”非李清照莫属。
向太后完成了扶立徽宗这步大臭棋之后,在建中靖国元年初就逝世了,将大宋锦绣江山放心地交到了败家子赵佶手上。徽宗刚开始延续了恩人向太后的政策,希望新旧两党和平共处,他用“建中靖国”为年号的意思大概是“朕打算和平中正,你们两边都给朕安安静静地别闹腾了”。改换年号最能体现出皇帝的理想,所以苏轼在安慰章援的信中写道“建中靖国之意,又恃以安”。在这样的政治气氛中,赵李两家完成了这场门当户对、郎情女愿的婚礼。但这个年号只用了一年,徽宗便改元“崇宁”,重新起用新党大奸臣蔡京,对旧党朝臣进行清洗。如此朝令夕改地折腾国家,怪不得章惇一针见血地指出“端王轻佻,不可以君天下”。
赵挺之作为蔡京的得力副手,打击旧党不遗余力,包括亲家李格非。李清照为了相救父亲而写诗给公公,内有“何况人间父子情”之句,读到的人莫不心动,唯赵挺之岿然不动。数年后赵挺之因打击旧党之功升为尚书右仆射,到了宰相的级别,李清照献诗为公公祝贺,除了其中一句“炙手可热心可寒”之外都没有流传下来,估计整首诗写得不太得体。从与李家的这段故事,不难看出赵挺之为人的冷漠功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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