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兮祸兮

福兮祸兮
绍熙元年,宋光宗赵惇刚刚接了老爸的班走上皇帝岗位没多久,倒霉的陈亮就第三次入狱了。这次是参加同乡宴会时,有人重口味在肉里放了过多的胡椒末,一位赴宴者暴饮暴食回家就暴死了,临死前怀疑是同座的陈亮下毒。看来同甫在家乡的人缘实在是不怎么样。总之,他第三次因为重罪嫌疑被抓进大理寺,又是遭受严刑拷打,古人审案基本就是靠刑讯逼供。因为赏识陈亮的孝宗已经退居二线,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同甫必死无疑。但这次是另一位贵人大理寺少卿郑汝谐看了陈亮的辩词后惊叹为“天下奇才”,在光宗面前力言同甫无罪,被关押年余之后终于得以释放。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绍熙四年,年已半百的陈亮第四次参加科考,没想到遭遇了极其诡异的考题。原来此时光宗已经罹患精神疾病,长时间不去重华宫给太上皇孝宗请安,父子关系十分紧张。对于这个问题,朝野舆论鲜明地一边倒,大臣们纷纷上书请求皇帝按时朝拜太上皇,以尽孝道。愤怒中年光宗便将当年殿试考题定为“皇帝该不该去朝拜重华宫”。其他考生一看,这还能有什么疑义么?挽起袖子就从父慈子孝的道学角度长篇大论地证明一个字“该”。陈亮大概科举接连失利对此已经不抱希望,干脆破罐破摔,独辟蹊径地写:作为皇帝的本职工作是要将天下治理好,对本届天子而言就是收复失地告慰祖宗,至于是否按期朝拜已经退休的太上皇这种面子活儿,根本就不重要嘛。这倒不是同甫曲意逢迎,他一贯就是这种务实的功利主义思想,认为唐太宗把自己的亲生父亲逼得退位也没妨碍其当个好皇帝,根本不是儒家的传统套路。
在我们正常人看来,皇帝每年去朝拜太上皇不过区区四次,怎么可能碍着他好好治理天下呢?但光宗出了这个精神病考题,看了陈亮那份偏执狂答卷,正是一拍即合,大悦之下钦点陈亮为今科状元。我不是说陈亮的才学不配夺魁,但他中状元的这个路径很不科学,完全是个极小概率事件,这种另类的成功别人可无法复制。兴奋之极的同甫回乡报喜,顺便料理家事准备赴任建康签判,却因一场急病(可能是脑溢血之类)突然逝世。这真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辛弃疾闻讯长歌当哭,在《祭陈同甫文》中写道:“今同甫发策大廷,天子亲宣之第一,是不忧其不用。以同甫之才与志,天下之事孰不可为?所不能自为者,天靳之年!闽浙相望,音问未绝,子胡一病,速与我诀!”他漫步在曾经与陈亮同游的鹅湖之畔,想到斯人已逝,从此后世间再无能与自己“长歌相答,极论世事”的知音,悲不自胜大病一场,痊愈之后写下一篇《鹧鸪天》:
枕簟溪堂冷欲秋,断云依水晚来收。
红莲相倚浑如醉,白鸟无言定自愁。
书咄咄,且休休,一丘一壑也风流。
不知筋力衰多少,但觉新来懒上楼。
东晋的殷浩名气很大,但率兵北伐一败涂地,罢职闲居后每天用手指在空中书写“咄咄怪事”四字,既抒发了郁闷之情又节省纸墨,很是环保。晚唐司空图在中条山建了一个休休亭,表达自己一意退休的意愿。稼轩觉得,与其像殷浩那样咄咄书空发泄怨气,还不如像司空图那样在美好的山林丘壑中休闲隐居。但随着朝廷政局的变化,绍熙三年至绍熙五年之间,年过半百的辛弃疾又先后被任命为福建提点刑狱和福建安抚使。
第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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