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城空

台城空
韦庄在江南躲避黄巢之乱的战火，客游金陵时写下了怀古诗《台城》，这是入选了课本的佳作：
江雨霏霏江草齐，六朝如梦鸟空啼。
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
台城原是三国时东吴的后苑城，东晋成帝在此基础上将其营建成宫城。从东晋到宋、齐、梁、陈，台城一直是代表南朝中央政府的尚书台和皇宫的所在地，是政治中心。侯景之乱中，四度出家的神人梁武帝萧衍被困饿死在台城。隋军灭陈时，也是在台城的景阳宫井中活捉了陈后主和他的宠妃。所以台城是一个很有故事的地方，历代诗人来到金陵都免不了到此参观游览一番，写点儿凭吊抒怀的文字。韦庄来到台城时，这里已经沧海桑田破败不堪，他却不直接描写台城的衰残，转而描绘周围一片烟雨蒙蒙柳浪闻莺的典型江南美景。但一个“空”字，就写尽了台城的萧瑟之状；“无情”二字，更是点睛之笔。草木本是无情，但柳树在中国文学作品中一直是“有情”的意象代表，比如韩翃的依依章台柳。现在韦庄瞻仰前朝遗迹，别有用心地去指责台城历经六朝的老柳树“无情”，大概是只怕今日自己凭吊台城，数百年后他人凭吊长安，心中满是后人而复哀后人的不祥亡国预感。不幸的是，这个预感很准确，韦庄写下此诗二十四年之后，亲眼见证了唐朝的灭亡。
黄巢之乱被平定后，韦庄从江南回到长安再次参加科举，在五十九岁时终于中了进士，担任校书郎。如果按照现在男性六十岁退休的政策，韦进士只能再发挥一年的余热了。在这个例子上，我们就能理解赵嘏那句“太宗皇帝真长策，赚得英雄尽白头”。假设年轻时的韦庄能够穿越时间预见自己到什么年纪才能考中进士的话，前面那将近四十年就完全可以放轻松。和他比起来，我们今天的高考复读生所经受的心理煎熬简直就不算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