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骨霜髯

鹤骨霜髯
苏轼继续一路北行,翻越大庾岭时在一个小村店歇歇脚。有一位老翁出来问从人:“这个当官的是谁?”从人回答:“是苏尚书(苏轼曾任礼部尚书)。”老翁惊喜道:“真是苏子瞻吗?我听说有人千方百计要害苏公,没想到今日能见到您北归,这真是天佑善人啊!”东坡微笑而谢,于店内墙壁题了一首《赠岭上老人》:
鹤骨霜髯心已灰,青松合抱手亲栽。
问翁大庾岭上住,曾见南迁几个回?
这一路的目的地是常州,那里有苏轼曾经置下的房产,也有美味的蒌蒿、芦芽和河豚,是他过得最舒心的地方,也是他选择的终老之地。当他经过镇江时,邀请米芾同游金山寺。长老请东坡为寺庙题一个匾额,东坡微笑道:“有米元章在此,何须老朽献丑?”元章难得地谦虚了一下:“不敢当!我曾经向端明(苏东坡是端明殿大学士)学字呢。”东坡拍拍他的背:“如今已青出于蓝啦。”米芾点头:“先生真是了解我啊!”从此对自己的书法更为自负了。东坡扭头看见著名画家李公麟多年前留在那里的一幅苏轼像,回顾自己跌宕坎坷垂垂老矣的一生,便提笔在画像上自题了四句: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
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
再过两个月苏轼就将走到生命的尽头,此时已接近油尽灯枯,对于政治方面也早已不再有什么雄心壮志,所以“心似已灰之木”。他晚年羁旅漂泊,全不由自主,故曰“身如不系之舟”。后两句非常有意思,你可以理解为东坡的自嘲,似乎叹息自己命途多舛,本该建立功业的光阴都浪费在了三个贬官的地方。李白人生不得意,可以怪他自己好酒、好出大言,性格有明显缺陷;杜甫人生不得意,可以怪奸臣当道、国事糜烂;但苏轼以此天纵英才,所遇皇帝不昏、大臣不奸、国事不坏,自己又情商不低,却遭遇如此坎坷的一生,实在令人扼腕。但也可以理解为东坡的旷达,他最终认识到自己领悟人生真谛正是在这些仕途失意之地。似乎只有这种巧妙的笔法,才能传达出东坡此刻微妙的心情,余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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