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把西湖比西子 故乡无此好湖山

欲把西湖比西子 故乡无此好湖山
几年后的一天,已经退出政治中心、在江宁过着孤寂冷清晚年生活的王安石突然接到苏轼派人送的信,说是从黄州移官汝州路过金陵,想次日前来拜望。王安石的门生李定处心积虑地想置苏轼于死地差点成功,苏轼居然没有恨屋及乌,反而专程来看望门前冷落车马稀的政敌前领袖,这一点令王安石又惊又喜。
相逢一笑
第二天清晨,王安石骑了一头瘦驴,早早到岸边等待。苏轼远远望见,赶紧从船上跳下来,深深一揖:“下官今日失礼,竟然一身便服来拜见相公。”王安石朗声大笑,一把挽住苏轼的手臂:“子瞻,虚礼是为我们这种人而设的吗?”两人都是光风霁月的品格,所以虽然在政坛上意见敌对,却能相逢一笑泯恩仇,品茗和诗,相谈甚欢。王安石劝苏轼将来在秦淮河畔买房定居,以便朝夕相见。苏轼感激他的厚意,作诗一首:
骑驴渺渺入荒陂,想见先生未病时。
劝我试求三亩宅,从公已觉十年迟。
除了谈诗,两人更重要的话题是国家大事。苏轼道:“大兵、大狱,是汉、唐当年灭亡的先兆。我大宋先帝以仁厚治理天下,正是想革除这类弊病。但如今国家在西方连年用兵不能和解,又在东南方数起大狱。国事如此危急,您怎么不发一言来挽救呢?”王安石叹了口气:“这两件事都是吕惠卿挑起的。老朽在外做地方官,怎敢不避嫌疑去多嘴议论大政方针?”苏轼摇头:“在朝廷中枢则参与议论国策,在外地则不议论,这确实是事奉君主的常礼。但陛下对待您的信任和重用远超常礼,您怎么能仅以常礼回报呢?”王安石被激励起来,高声道:“子瞻说得对。安石一定会上书陛下,尽忠相劝!”
两人直聊到红日西沉,苏轼方躬身告辞。王安石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对身边人发出一声叹息:“不知还要等几百年,才能再出现如此人物!”欧阳修认为苏轼在当时独步天下,而王安石更认为他能跨越时代独领风骚几百年。如今近千年过去了,也没有出现能与苏轼比肩的文化人物,介甫识人的眼光深刻独到。
新旧之争
宋神宗驾崩后,儿子赵煦(读音同“旭”)即位(庙号哲宗),改元“元祐”,神宗之母太皇太后高滔滔(宣仁太后)垂帘听政。宣仁太后在神宗时就反对变法,掌权后立即起用深孚众望的司马光回京。当年司马光因为反对王安石的政策,自请离开朝廷到西京洛阳去写书,这一去就是十五年,完成了规模宏大的中国第一部编年体通史。神宗认为这部史书“鉴于往事,有资于治道”,钦赐书名《资治通鉴》。司马光回到京师时,开封市民摩肩接踵地围观这位传说中的大儒,以至于道路堵塞,马匹都不能前行。司马光去宰相家拜谒,人们登楼骑屋地向下窥视,宰相家丁厉声喝止,被人家一顿抢白:“我们又不是来看你主人,只是想一睹司马相公的风采而已。”人群怎么呵叱也不肯退去,连屋瓦都被踩碎,攀援的树枝也被折断,司马光的人气值堪称爆表。
王安石听说司马光回到朝廷中枢,顿知大事不好:“司马十二要当宰相了!”果然司马光很快执掌朝政。既然出于孝道的考虑不能让宋哲宗马上变易父亲当年的施政方针,便提出“以母改子”,由高太后来更改儿子神宗的政策,全面废除新法,史称“元祐更化”。保甲法、方田均税法、市易法等相继被废除后,旧党内部在是否应该废除免役法、恢复原来的差役法上发生了激烈的争论,代表双方的就是司马光和他的门生苏轼。苏轼怎么又成了司马光的门生呢?
原来,我们平常说的宋朝进士考试指的是“常科”,一般每三年一大考,有宋一代三百余年,录取进士约四万人。赵匡胤吸取五代十国武将乱政的教训(他自己的陈桥兵变对子孙而言就是个很好的反面教材,做了亏心事,当然怕鬼叫门),采用文官治国,需要录取大量的读书人从政,连带兵打仗的最高指挥官常常都是书生。而宋朝最高等级的考试叫作“制科”,极少举行,录取也非常严格,三百年间才举行了二十多场,总共仅有四十几人通过,看这个比例就知道是在进士中“千里挑一”,是为宰相储备人选。苏轼兄弟嘉祐二年常科考试中了进士后还不满足,在嘉祐六年又联袂参加制科考试,再次双双通过,显示出苏母对儿子们的素质教育和应试教育是两手一起抓,都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宋仁宗就是在这次考试后,很高兴地告诉曹皇后为儿孙找到了两位宰辅之才。这次制科的主考官正是司马光,考官包括蔡襄,所以苏轼兄弟也是司马光的门生。
苏轼的名次是制科第三等,而制科的第一、二等是虚设,从来没有人中过,第三等就是事实上的宋朝第一人。认出《正午牡丹图》的吴育得到过第三次等,算是整个宋朝应试教育第二人。多年以后,苏轼在写给知交李之仪的信中自嘲:我当年参加制科考试的科目是“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成绩还不错,就真的从此每每说古道今直言极谏,希望能配得上这个科目的名分,结果直谏一次被贬一次,差点被这个政治幼稚病给害死,实在是没有自知之明啊。
首先劝司马光不要全面废除新法的,是同属旧党的范纯仁。熙宁年间王安石变法如火如荼之时,范纯仁曾上书神宗,公开指责王安石的政策是与民争利,结果遭到贬逐。但面对司马光执政后将新法一锅端掉的做法,为人正直的范纯仁却不以为然,劝阻司马光说:“王介甫制定的新法有利民可取之处,不应因人废言。”固执的司马光不以为意,只当作耳边风。
此时新党领袖章惇还在执掌国家最高军事机构枢密院,因为与司马光政见不同,经常上书反对,还找茬戏谑嘲弄他,司马光不胜其苦。苏轼对章惇说:“司马君实的名望很高。三国时蜀国先主刘备认为手下大臣许靖有虚名而无实才,对他很轻视,法正劝谏说:‘许靖的虚名流传四海,陛下如果不加礼敬,必有不尊重贤人的坏名声。’刘备采纳法正的意见,让许靖当了司徒的高官。对待只有虚名的许靖尚且不可轻慢,何况是对待有真才实学的司马君实呢?”章惇深以为然,司马光这才稍微轻松了一些。由此可见,苏轼和司马光私交甚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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