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雄角逐Ⅱ——干不掉的对手

双雄角逐Ⅱ——干不掉的对手 怎么办?先来一个字——赏!重赏之下,才有勇夫嘛。于是,高纬命令有关部门——拿钱!当然,自己的私房钱是不愿意拿出来的,要留着养老嘛——国家都快没了,钱再没了,怎么整?然后,高孝珩又说了,请陛下把宫中的宝物拿出来,美女也拿出来——犒军吧?高纬又支支吾吾,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样子
至此,我们不妨来看看高纬这家伙此前是怎么折腾钱的,参见《资治通鉴》
承世祖奢泰之馀,以为帝王当然。(富二代官二代典型思维,没吃过苦,从小就蜜罐里长大,当然以为什么都是理所当然
后宫皆宝衣玉食,一裙之费,至直万匹。竞为新巧,朝衣夕弊。盛修宫苑,穷极壮丽。所好不常,数毁又复。百工土木,无时休息,夜则然火照作,寒则以汤为泥。凿晋阳西山为大像,一夜然油万盆,光照宫中。(一件裙子,要用一万匹布;早上穿了,晚上就觉得过时;宫室更是修的壮丽无比。而且还没长性,喜欢糟践东西,导致手底下干活的连休息时间都没有,晚上用灯火照着工作,冬天用热汤当成泥土。在西山搞了座雕塑,也是费钱的材料,一夜之间要燃一万盆灯油……总而言之一个字——作!
每有灾异寇盗,不自贬损,唯多设斋,以为修德。好自弹琵琶,为《无愁》之曲,近侍和之者以百数,民间谓之“无愁天子”。于华林园立贫儿村,帝自衣蓝缕之服,行乞其间为乐。又写筑西鄙诸城,使人衣黑衣攻之,帝自帅内参拒斗。(国家遭灾,民间作乱,从不知自我悔过(古时一般明君在这种情况,都要写《罪己诏》,深刻检讨自己的),只知道斋僧,以此作为修德。有艺术气息,喜欢自己弹琵琶,还创造了流行歌曲《无愁》,让手底下几百人跟着唱,于是民间给高纬起了个绰号——无愁天子。在华林园搞了个贫儿村,高纬自己穿着破衣烂衫,在此以乞讨为乐——真是闲的蛋疼了。还自己跟手下人玩城池攻防,过过大将瘾,但悲催的是,真到了打仗的时候,自己却成了那副怂样
世上哪有那么好命的“无愁天子”呢?高纬“无愁”一天,北齐就“愁”一分;高纬“无愁”到如今,北齐已经是危如累卵了
高纬穷折腾了这么多钱,把国家弄到如此境地,真要他放点血了,却吝啬至此,这北齐江山,不亡何待呢
光赏也不行,斛律孝卿又让高纬去慰劳将士,发表演讲,还帮他写好了讲稿,并交待说:“致辞时,一定要慷慨激昂,痛哭流涕,这样才能有效果。”但是,斛律孝卿同志忘了干一件事——送高纬一本《演员的自我修养》。好吧,当时还没有这本书,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还没出世,但起码也先训练一下高纬的口条嘛
结果,高纬背了半天,终于出宫要发表演讲了,宫外已经呜呜泱泱站了一票人,正等着老大下达最高指示呢;谁知,高纬刚一出去,就把刚背下来的稿子还给了斛律孝卿,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又看到底下那么多翘首以盼的脸孔,自己先绷不住了,纵声大笑。高纬的左右侍从也跟着老大大笑起来
好好一场拯救危亡的演讲,就这样成了一出笑剧
当然了,高纬有这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打小这哥们就口吃,好容易结结巴巴讲出来了,还口齿不清,为此,高纬有很深的自卑情绪。自卑的高纬,一旦不是对着自己的亲信,几乎就一言不发。而且,高纬还有个毛病,特别不喜欢别人注视他,哪怕是王公大臣要来奏报问题,都不许看他,只许他们做最简短的汇报,然后就让他们惊疑不定的退出去了
就这么一极端自卑的主儿,大难临头要他发表演讲,还真是俩字儿——没戏
高纬在此绝境笑得出来,北齐的将士们却是无论如何笑不出来了,如今正是愁云惨淡,四下交头接耳:“连皇帝都这个样子,我们何必着急呢?”如此一来,北齐军的军心斗志,也就是可想而知了
高纬既不想自己出钱,又不会演讲,那怎么办呢?人心散了,仗还怎么打?他被逼无奈之下,想了一招——授爵:于是自大丞相已下,太宰、三师、大司马、大将军、三公等官,并增员而授,或三或四,不可胜数
这边高纬忙着授爵——反正不花钱,这个虚名爱怎么给怎么给;那边宇文邕却是拿出了真金白银。宇文邕攻克晋阳后,便将晋阳宫内的金银财宝、衣物珍玩,尽数取出,全部赏给有功将士;又将宫女两千,也全部赏给将士;此外,所有有功之臣,按照功劳大小,都被加官晋爵
然后,宇文邕请教高延宗,怎么才能搞定邺城呢?高延宗一开始推说自己是亡国之臣,不敢乱说;但是宇文邕一定要他回答,高延宗表示:“如果任城王高湝增援邺城,我不敢预料;但如果高纬自己守城,则可兵不血刃。
这位高湝,是高欢的十五子,也是唯一一个还在世的儿子。当日高延宗称帝时,曾派人送信给高湝,表示,皇帝我先干着,战事平定了就给你干。结果高湝毫不领情,当即便把使者逮捕,押送去了邺城
以此而言,高湝是个狠角色,所以,北周攻打邺城的目标,就是避开此人
十二月二十九日,北周的东征军再次启动,这次的目标,则是北齐的国都邺城,而作为先锋的,则是齐王宇文宪
眼看着北周大军压境,高纬也觉得日子不好过,这天,在朱雀门召集各部大佬开宴,询问他们如何拯救大齐于水火之中。大家伙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高纬听着脑袋都大了,但就是找不到个靠谱的方案。其实,到了此时,哪还有什么力挽狂澜的办法呢?北齐官员都早就没了抵抗意志,早就开始为将来打算了,见天就三三两两有人出去投降北周——人心散了,仗也没法打了
此时有个叫高劢的家伙还打算负隅顽抗,给高纬出了个主意
“今之叛者,多是贵人,至于卒伍,犹未离心。请追五品已上家属,置之三台,因胁之以战,若不捷,则焚台。此曹顾惜妻子,必当死战。且王师频北,贼徒轻我,今背城一决,理必破之。”(这是个损招,让高纬将五品以上官员的家属当成人质,逼迫这帮人拼死作战
这是个死中求活的招数,也是个很阴损的招数,但同时,也是当时唯一可能见效的招数,是保住邺城最后的希望——高纬能不能听取呢?当然没啥悬念,不会嘛。高纬听不进这种高招,反倒对巫师所谓天象笃信不疑,然后便找了高元海讨论,最后决定,跟老爹学习——禅位,把皇位让给高恒
公元557年正月初一,高恒登基,是为北齐帝国的倒数第二任皇帝
奇怪了是吗?高恒一个八岁娃娃,显见是无法力挽狂澜的;他又没有儿子,无法传位;本来板上钉钉的末代皇帝,怎么还能捞个倒数第二呢?等会就明白了
高纬的禅位,自然无法挽回颓势,反而使人心更加离散——毕竟,那些对北齐仍抱有一线希望的死硬派们,又岂能指望一个八岁的孩子带领他们走向胜利?于是,莫多娄敬显、尉相愿这二位,当时设计了一个阴谋,要在千秋门设下埋伏,干掉佞臣高阿那肱,拥立广宁王高孝珩登位
结果,好死不死,那天高阿那肱不知道怎么搞的,居然没从千秋门入宫,一反常态的走了另一条路,于是暗杀计划也就破了产。暗杀不成,高孝珩打算亲自去找高阿那肱索要兵权:“朝廷不赐遣击贼,岂不畏孝珩反邪?孝珩若破宇文邕,遂至长安,反亦何预国家事!以今日之急,犹如此猜忌邪!
话说到这份上,老子就算要反,也是到长安反,不会抢你们饭碗;结果高阿那肱什么态度呢?仍是“恐其为变”,最后一想,与其让高孝珩老在这闹腾,不如让他滚蛋算了,于是高阿那肱跟韩长鸾一商议,居然把高孝珩任为沧州刺史
高孝珩确实是有心杀敌,但无奈他跟老哥高延宗一样,碰到了“宁赠友邦,不予家奴”、“防火防盗防家人”的一群玩意,所以,也就是只能是无力回天了
那边尉相贵看到这种情况,悲愤交加,拔刀砍柱:“大事去矣,知复何言!
想要抵抗的不是走了,就是绝望了,留下的都是什么货色呢
几天后,高纬命长乐王尉世辩率军一千,出外侦察北周军的动态。结果,此公穿过滏口,登上高丘,向西探望,远处突有一群乌鸦飞起,尉世辩大惊失色,以为是北周的军旗迎风招展,当即吓了个半死,于是匆匆返回,一路狂奔,一直逃到了紫陌桥(邺城西),也不敢回头
靠着这伙废柴,还打什么仗呢?趁早找个地方,能逃就逃吧。经过讨论,一致认为,突厥是去不了了,只能南下去陈朝了,凑合吧
正月初三,胡太后、穆黄花从邺城出发,先行赶往济州
正月初九,小皇帝高恒也离开了邺城,准备东下
正月十五日,北周军紧随而至,杀至紫陌桥
正月十八日,北周大军紧赶慢赶,终于杀到了邺城城下
次日,邺城之战打响。比起先前跌宕起伏的平阳之战和晋阳之战,邺城之战简直不值一提,双方稍微打了打,就分出了胜负——当然是北周军胜,北齐军负。一切正如高延宗所料,只要是高纬守城,一定是兵不血刃
高纬什么情况呢?此时他率领一百骑兵,放弃邺城,向东遁逃。朋友们,能在这个时候才选择逃命,我们已经需要很佩服高纬了,可以打个90分了
北周军于是进入了邺城,然后,宇文邕派尉迟勤前去追击高纬
高纬仍在逃亡的路上。正月二十一日,高纬渡过黄河,进入济州。同一天,倒数第二任皇帝高恒,宣布禅位,禅位给真正意义上的末代皇帝——高湝
事实证明,禅位这东西,未必是需要长者禅位给幼者的,在特殊情况下,也可以幼者禅位给长者嘛——比如这次高恒,就传给了叔祖高湝
在禅位之后,高恒就命斛律孝卿带着诏书,送去瀛洲了。于是斛律孝卿出了城,紧接着,他头也不回的,径直去了邺城——干啥去?不投降等啥
紧接着,北周的洛州州长独孤永业——就是宇文邕第一次东征时,在金镛城下让他吃瘪的那位大将,也派儿子独孤须投降了北周
独孤永业其实是个烈臣,他是不想投降的,他有军队三万人,在听说晋州陷落时,他曾经写了封奏疏给朝廷,要求带兵攻打北周,结果,奏折呈上后,独孤永业等啊等,等啊等,最终啥都没等到——独孤永业一心报国,奈何腐烂的国家,都不给他报效的机会!何其可悲!何其可叹!不久后,独孤永业听说了并州陷落的消息,明白大势已去,这才无奈选择投降
接着说高纬吧。此公终于和先行逃命的老娘胡太后和老婆穆黄花会合了,但是,会合之后,高纬就无情的把胡太后留在了济州,同时还留下了高阿那肱,让他侦察北周军情;然后,高纬就带着穆黄花、冯小怜、高恒、韩长鸾等十几人,向东再逃去了青州。用宇文邕的话说:“携妾弃母,不孝也……不死何待!
北周军穷追不舍,在半道碰到了高纬派去放风的太监田鹏鸾,当即将其抓获。北周军问他:“高纬呢?”田鹏鸾回答:“主上早就出发了,算算时间,已出国境。”北周军果然算了算时间,他娘的,哪有那么快?坐飞机呢!于是对田鹏鸾严刑拷打。没想到田鹏鸾虽是太监,竟也如此刚烈,他每被打断一只手脚,脸色和声音都会更加严厉,最后,四肢都被活活打算,惨死于此
这位田鹏鸾,可以说是高纬的最后一位烈臣了
高纬当然还没出国境,只是,他去了青州后,是有时间马上南下去陈朝的。但是,留在济州放风的高阿那肱却不断传来消息:“北周军还远着呢,陛下不要着急!我已经烧断了桥梁,挖断了道路。”有了高阿那肱这番话,高纬吃了定心丸,于是便决定停下来喘口气,于是错过了逃亡陈朝的最后时机
北周大军很快杀向了济州关,而驻守于此的高阿那肱立即开城投降,于是,北周大军立即突袭青州,高纬大吃一惊,但饶是如此,还是把一袋袋黄金拴在了马鞍上,跟穆黄花、冯小怜和高恒等十几人,仓皇南奔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楚汉之争第一战,刘邦被项羽击溃的情形。当时的刘邦为了逃命,将自己的一双儿女不断的踢下马车,生怕被楚军追上。在危难时刻,真正的“豪杰”连子女都可以放弃,而我们的高纬,却不愿放弃一袋黄金
什么都不愿放弃的结果,就是什么都得不到。在逃到南邓村时,高纬终于被尉迟勤率军追到。于是,高纬和在济州被擒获的胡太后,都被押去了邺城
北齐政权的最后一个堡垒——高湝
此时,高孝珩和高湝已在信都会和,正在招兵买马,做最后一搏。北周方面不断派人前去说降,甚至高纬也写了信过去,但是高湝不为所动
然而,高湝已经没有抵抗的机会了。高湝的大将尉相愿,就是此前拔刀击柱的那位,声称要去城外视察,但却立即投降了宇文宪。于是军心振恐,高湝震怒之下,诛杀了尉相愿的家属。然而,即便如此,次日两军交战后,宇文宪仍然大破北齐军,斩杀三万人,生擒了高湝和高孝珩
宇文宪问高湝,你何苦如此?高湝回答:“下官神武皇帝之子,兄弟十五人,幸而独存。逢宗社颠覆,今日得死,无愧坟陵。
宇文宪很敬佩他
宇文宪又给高孝珩亲自擦洗伤处,为其敷药。高孝珩叹道:“自神武皇帝以外,吾诸父兄弟,无一人至四十者,命也。嗣君无独见之明,宰相非柱石之寄,恨不得握兵符,受斧钺,展我心力耳!
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北齐亡国了。两年后,北齐的宗室被宇文邕屠戮殆尽。短暂的三国鼎立局面,终于成了南北对峙。
第六章 贵人 如果说杨坚政治事业的贵人是宇文邕,那么,他政治生涯的最大贵人,则是宇文赟
何以如此说呢?看下去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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