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错
经过一番如同嫁女儿般精心的挑挑拣拣,温庭筠将幼薇介绍给了风头正劲的新科状元李亿,就是前文中提到作品中有重字而困扰过唐宣宗的那位。两人倒真是一对金童玉女。李亿纳幼薇为妾后,两人兴趣相投,异常恩爱。但李亿的妻子见老公娶了这么一个才色兼优的小妾,不由地醋意大发,先是寻衅将幼薇一顿责打,最后还将她赶出了家门。无奈的李亿只好将孤苦无依的幼薇送进长安郊外的咸宜观当道姑,承诺三年之内做通正房的思想工作,再接她回家。幼薇出家之后,道号“玄机”,从此江湖上就有了鱼玄机这么一号人物。
鱼玄机对李亿一往情深,在等待的岁月里写下了许多怀念丈夫的诗,期盼能够早日重聚。虽然她望穿秋水,可惜漫长的三年之期过去后,团聚的希望还是终成泡影。绝望的鱼玄机愤然写下《赠邻女》寄给李亿:
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妆。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
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
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
此诗用题目明示写邻家女子,其实是以此自况。美丽的女孩白天用衣袖遮住娇颜,大好的春天也懒得梳妆打扮,她深深明白:在人世间求得一件无价珍宝都算容易,而寻找到一个有情有义的男子作为伴侣却难如登天。认清这个残酷的事实之后,女孩夜晚在枕上默默垂泪,白天经过花丛间也暗暗断肠。到此处笔锋突然一转,貌似大彻大悟:既然自己有如此才貌,只要愿意去偷窥一眼宋玉那样风流倜傥的才子就能发展出一段故事,又何必怨恨王昌之类若即若离的人呢?王昌是魏晋时的美男子,据说貌比潘安,引得无数女子为之倾倒,然而天性凉薄。唐朝诗人常用“王昌”来代指不靠谱的高富帅,鱼玄机在此便是以他代指李亿。
既然死了心不再等待李亿,鱼玄机就开始了和“宋玉”们打情骂俏的新生活,变成了艳名远播的道姑。后来因为怀疑侍婢绿翘与自己的相好私通,盛怒之下失手将她打死。一步错步步错,不敢声张的鱼玄机偷偷藏尸于后花园,被人发现后告至官府,最终被判死刑,在二十六岁妙龄就如花凋落。远隔千里的温庭筠听闻自己钟爱的学生落得如此结局,只能长歌当哭痛不欲生。他这才发觉自己竟然深爱着鱼玄机,不禁流泪叹息道:“曾经有一个机会摆在我面前,我却没有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才追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而鱼玄机的初恋爱人,应该也正是她的启蒙老师。她写过《冬夜寄温飞卿》抒发思念之情:
苦思搜诗灯下吟,不眠长夜怕寒衾。
满庭木叶愁风起,透幌纱窗惜月沈。
疏散未闲终遂愿,盛衰空见本来心。
幽栖莫定梧桐处,暮雀啾啾空绕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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