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大幕落下

5、大幕落下 永徽六年九月的一天，在例行的早朝之后，李治忽然召集太尉长孙无忌、司空李勣、左仆射于志宁和右仆射褚遂良到内殿议事
先前虽然李治私下和长孙无忌提过废王立武的事情，但终究没有作为政治议题公开进行商议，所以李治决定向长孙无忌一派摊牌，当时谁也不知道这是否又是新一回合的斗争，但最后的结果却证明，这是一场甥舅之间的决战
皇帝议事的指令的确有些突然，但长孙无忌等人全都明白皇帝是为了废王立武的事情，长孙无忌、褚遂良、于志宁的立场自不必说，唯有李勣是个例外
李勣就是那个被李世民临终时被调出长安，到叠州任都督的李世勣
李世民死后，李世勣还没到达封地，就被李治招了回来，被任命为为开府仪同三司、同中书门下三品，不久又晋升为左仆射。为了避太宗的讳，改名叫李勣。回到长安的李勣，这些年过的并不如意，虽然是宰相班子成员，但由于不属于长孙无忌一派，时常受到排挤，李勣并不在意这些，他依然像当初一样高调做事，低调做人。正因为他的处事方式，所以长孙无忌一派并没有过多的为难他
这一次皇帝召集议事，李勣的身份实在有些特殊，公开表态支持哪一方，都不会有好果子吃，所以他借口生病，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但请大家记住这绝不意味着李勣是个左右逢源的人，要知道他也是李世民当年托孤的大臣之一，在他的心中当然知道自己应该属于哪个阵营，只是现在还不是表明立场的时候，他在等待有利的时机，一招击出，让对手无还手之力
李勣走了，只剩下长孙无忌、褚遂良、于志宁三人，该如何应对皇帝呢？在经过短暂的商议后，三个人决定分工如下：褚遂良头排进攻，于志宁做好帮衬工作，如进攻不利，由长孙无忌出马解决问题
事实证明，在这次正式讨论废王立武的最初阶段，他们的分工的确有效
在内殿君臣一通寒暄后，李治开门见山说道：“皇后没有儿子，武昭仪有儿子，现在想立昭仪为皇后，你们认为怎么样？
依据事先的分工，褚遂良立即应战：“皇后是名家的女儿，是先帝为陛下亲自挑选的，先帝临终时，曾经握着陛下的手对臣等人说过：‘朕的好儿子好媳妇现在就托付给你们了。’这些话陛下肯定不会忘记，现在皇后没有什么过错，怎么可以轻易废掉呢？臣不敢遵从陛下的旨意，而违背先帝的遗命！
褚遂良一席话掷地有声，搞的李治立即哑口无言，史书记载：上不悦而罢
第一次交锋以长孙无忌一派获胜而告终
分析皇帝和大臣各自的理由，一方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传统道德伦理为切入点试图说服对方，一方祭出“先帝“这块响亮的招牌予以回击，其实全有道理，不过年轻的李治和褚遂良这些老狐狸比起来，临场的应变能力有些不足，所以没有达到目的，只能暗自生气
没关系李治，还有第二回合，继续努力
转天，李治依然没放弃，早朝后召集这几个人到内殿继续昨天的话题。这一次她让武则天在帘后倾听，如果自己应对不好，让武则天好有个照应
李治依旧是老套路，而褚遂良则以全新的方式应战，说道：“陛下如果非要废掉王皇后，那也得找个有名望的家族，何必非得找武昭仪，武昭仪曾经侍奉过先帝，这可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如果您非要立先帝的妃子为皇后，千百年后，天下人会怎么评价陛下呢？希望您能够慎重考虑，再做决定！
这番话，比首回合交锋时的话，更具杀伤力
我们不知道长孙无忌等人在前一天回绝皇帝后，是不是私下已经研究好了下个回合的应对之策，但从褚遂这么生猛的态度来看，他们认为李治这一次会像昨天一样，也是“不悦而罢”，事实上，李治这一次依然是这样，只是在“不悦”的基础上，更多了一份“羞愧”
自己娶后妈本来就免不了风言风语，现在自己的大臣毫不顾忌皇帝的感受，当面直接说了出来，而甚至还隐含着皇帝侮辱先帝的意思，可想而知李治当时会是个什么表情
李治有些坐不住了，俗话说的好：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现在褚遂良这么放肆，丝毫不把皇帝放在眼里，李治恨不得立即将褚遂良踢出殿外，只是人家说了全都是事实，如果贸然发作，正中了长孙无忌等人的圈套，所以李治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废王立武依旧是空中楼阁，长孙无忌一派大获全胜，而皇帝也只能是“不悦”而罢，但就在这个时刻，事情向着相反的方向转化了，起因还是褚遂良
不知道褚遂良同志当时是不是兴奋过头，还是吃了大力丸，在质问皇帝一通后，他清了清嗓子继续大声说道：“臣今天言语得罪了陛下，罪过太大，应该判死罪，现在将笏板还给陛下，请陛下允许臣回老家吧！
李治彻底愤怒了，废王立武你不同意也就罢了，为什么要用辞职来威胁我
没有你！我李治照样接着干
“来人！将褚遂良给我拉下去！”李治已经忍耐了很长时间，现在他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就在这个时候，帘后的武则天火上浇油的喊道：“皇上为什么不仗杀这个南方佬？”，先前武则天一直在帘后静静的倾听，现在她知道这是自己唯一取胜的机会，机不可失，她决定毕其功于一役，试图挑起李治的杀心，彻底让长孙无忌失去抵抗能力
长孙无忌听到武则天的喊声，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于是他立即开口说道：“皇上！褚遂良是先帝托孤的大臣，即使有罪也不应该用死刑！”长孙无忌的反应十分迅速，但这句话虽然暂时按住了李治的怒火，救下了褚遂良，但对于整个局势来说一切都已经晚了，因为事情已经脱离了自己能够控制的轨道
第二回合的过招就这样草草收场，长孙无忌一派陷入了被动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