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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火:且将新火试新茶
新火:且将新火试新茶城市里长大的孩子,向来对火缺少感情。在他们眼中,火不过是天然气的开关咔哒一拧,灶台上跃起的蓝色火苗,是打火机在生日蛋糕上点燃的一圈蜡烛,是化学实验课上的一盏酒精灯,有着精确的内焰和外焰,灯帽一扣,忽地就熄灭了。而在农村,可远不是这样。在农村,生火是一门学问。什么样的柴烧得久,什么样的柴燃得旺,什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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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园:绿遍山原白满川
田园:绿遍山原白满川中国人对田园有着天生的好感。我的父母是从农村考到城市里的一代,祖父母那一辈人,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我生长在城里,回乡下外婆家是我最期待的事情,一到了那儿,就总也不想走。那个小村子最好的时候是初夏。初夏的清晨听得到布谷鸟的叫声,这鸟儿叫得很有趣,一声鸣叫里长短错落,抑扬顿挫,我总是想听清楚它的歌儿,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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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葵:被人嫌处只缘多
蜀葵:被人嫌处只缘多夏天开的花,与春天的是截然不同的,少了几分温柔缱绻,却自有一番鲜妍娇媚的好处。春花如桃花、杏花、梨花,多是花小而色淡,柔白浅粉密密地织成一片,轻盈而纯净,像云雾,像烟霞,像窗户上新糊的一层白纱,像一场半睡半醒、亦真亦幻的迷离梦境。而夏天,则完全是另一个模样。绿荫里,花儿天马行空地开出各种颜色,娇俏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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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南湖秋水夜无烟
秋水:南湖秋水夜无烟如果说有哪个词,给人的联想远比它本身更美,那“秋水”一定算一个。自庄子一篇《秋水》起,秋与水便不再是简单撮合在一起的两个意向,而幻化出了更加自由、浪漫、磅礴的景象。这也难怪,几场绵绵的秋雨,迅速地灌满池塘河道,于是秋天的河流湖泊,本就格外开阔。从“巴山夜雨涨秋池”的半亩方塘,到“一夜越溪秋水满”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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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灯:蛾儿雪柳黄金缕
花灯:蛾儿雪柳黄金缕又是一个元宵节。我突然想起,已经许多年没有看过花灯了。小时候,家乡的元宵节比春节还要热闹。春节期间,除夕要“守岁”,初一要“拜年”,都是关起门来,各家过各家的日子,纵然出门走动,也不过是走一走两个“家”之间的通道罢了。而元宵节就不一样了,元宵节的夜晚,是家家户户都要走出门的。过了初七,街上就逐渐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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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市生活的夹缝中,寻觅四季的诗意
在城市生活的夹缝中,寻觅四季的诗意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们身边的四季,已经渐渐模糊了界限。我们在五个工作日和两天休息日中汹涌向前,猛然一回头,才发现已经溜走了多少个春夏秋冬。在钢筋水泥的城市丛林中,季节的踪迹越来越难寻觅,但古人不一样。古人以五日为一候,三候为一气,六气为一节,于是一年有了四个季节,二十四个节气,七十二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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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棍:雪到口边销
冰棍:雪到口边销过了芒种,北京就仿佛开启了高温蒸煮模式,当你躲在空调间里吃冰淇淋的时候,有没有好奇过,古人在炎炎夏日,能不能吃上一口冷饮呢?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中国人其实从2000多年前开始,就已经在夏季吃冰饮了。当时的人们会在寒冬之时凿取冰块,藏于阴冷之地,待盛夏取用。《诗经》中的《国风·豳风·七月》有云:二之日凿冰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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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汤:煨羊肥嫩数京中
羊汤:煨羊肥嫩数京中寒冬最宜热汤进补,而众多品种的汤羹里,中国人唯对羊汤最情有独钟。中国人爱羊汤到什么地步呢?《南史·毛修之传》记载:“修之尝为羊羹,以荐虏尚书,尚书以为绝味,献之于焘;焘,大喜,修之为太官令。”因为羊汤做得好,毛修之竟然能得到皇帝赏识,从此平步青云。但这还不是最夸张的,《战国策·中山策》载,中山国国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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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梅子留酸软齿牙
青梅:梅子留酸软齿牙北方人很少见到青梅,但青梅的滋味,却似乎无人不知。只是“青梅”二字,便足以令人齿酸牙软,满口生津。《世说新语》载:“魏武行役,失汲道,军皆渴,乃令曰:‘前有大梅林,饶子,甘酸,可以解渴。’士卒闻之,口皆出水,乘此得及前源。”梅子的酸味,从此跟着“望梅止渴”的典故一起,写入了中国人的记忆。作为水果,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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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团:清明几处有新烟
青团:清明几处有新烟每年清明节,朋友都会从上海寄来青团。总觉得中国的每个传统节日,归根结底都只有两个目的,一个是祭祖宗,另一个就是吃。元宵节的汤圆、端午节的粽子、中秋的月饼、重阳的重阳糕……置办节令食品,是每个节日前最重要的仪式。而这些食物,大抵都是以糯米和糖为主料,混着些猪油起酥增香,在注重养生的当代人看来,无一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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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爱惜芳心莫轻吐
海棠:爱惜芳心莫轻吐张爱玲说一生中有“三大恨事”,一恨海棠无香,二恨鲥鱼多刺,三恨红楼未完。小时候不识花木,却喜读张爱玲,因此,初见海棠,竟是从这一桩憾事开始的。古人赏花,重色重形,更重香。然而对这无香的海棠花,却似乎网开一面,无论雅士俗人,无不对其喜爱有加。往俗了说,民间喜在院中并种海棠、玉兰、牡丹,象征“玉堂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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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瓜:凉争冰雪甜争蜜
西瓜:凉争冰雪甜争蜜夏天,从来离不开西瓜。谁的童年没有过几件沾满淡红色西瓜渍的汗衫呢?小时候,我家住着一间不太大的平房,里外两间,门外一只煤球炉、一块木案板,就算是厨房了。巷子不长,十几户人家早已相互熟识,各家的孩子,大的七八岁,小的三五岁,都放了暑假,凑在一起,也成了浩浩荡荡的一支“童子军”。门口案板上切西瓜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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促织:一声能遣一人愁
促织:一声能遣一人愁秋夜多悲声。秋风瑟瑟,秋雨潇潇,却终抵不过一声促织动人愁肠。“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从《诗经》的年代起,促织陪伴了我们两千多个秋天。应当没有哪个孩子没见过促织。一到天气转凉时,花盆下,草丛里,或是房前屋后的犄角旮旯,少不了这些小家伙的身影。男孩子爱把它们捉来,放在小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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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夜:日月阳阴两均天
昼夜:日月阳阴两均天驾车驶在回家的高速公路上,两侧的路灯不经意间亮起。看一眼手表,6点钟。突然一阵欣喜,春天真的来了。对我来说,能够预示四季变迁的,温度倒在其次,昼夜的长短才是最显而易见的标志。中国人对日夜向来敏感,《击壤歌》里说:“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在一次次的日出日落中,日夜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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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金英翠萼带春寒
迎春:金英翠萼带春寒北方干冷,春天来得晚,梅花是开不了的,所以报春的任务,只得落在迎春花身上。每年立春后,公园道路两旁,小区的绿化带里,一点点明快的金黄色就一天胜一天地亮起来,很快铺成明晃晃一大片,泼辣,热闹。这些迎春花很好养活。在古人眼里,迎春花不是什么高格调的花。它花型小,花枝低矮杂乱,偏又开得密,与梅花那种枝干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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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一树春风千万枝
杨柳:一树春风千万枝世上有两种颜色最难描绘清楚,一样是杨柳的绿,一样是杏花的红。《声律启蒙》有句:“两岸晓烟杨柳绿,一园春雨杏花红。”然而细想,这杨柳是怎样的绿?杏花是怎样的红?怕是一百个人能想象出一百幅画面。杏花的花苞是红色,随着花瓣绽开,颜色会日渐变浅,最终开成一朵粉团,像透着娇羞的少女的脸。而杨柳的颜色,就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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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自是花中第一流
桂花:自是花中第一流北国无桂花,是我在北京过中秋的第一憾事。时至今日,近到阳澄湖的蟹、砀山的梨,远到新疆的葡萄,都不过是快递一天的距离,唯独这桂花,却寄不得。桂花的好处,不单在一朵或者一枝,那纤纤弱弱的一朵小花本身其貌不扬,须得一整棵桂树,甚至一片桂树林,方得桂花的神韵。北方人初到南方,往往不认得桂树,不经意间一阵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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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兰:粉腻红轻样可携
玉兰:粉腻红轻样可携院子里新种了许多玉兰,这些天一起开花了。我以前是不爱玉兰的,但每天来来往往,不免要多看几眼,看得久了,竟觉得也有几分可爱。玉兰有两种,一种是春天开花的白玉兰,也有紫色的,但花期和花型相差不远,树瘦枝长,开花时有花无叶。另一种广玉兰开在初夏,树形丰腴,叶片宽厚,终年碧绿,花开时像朵藏在绿叶间的白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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螃蟹:长安涎口盼重阳
螃蟹:长安涎口盼重阳螃蟹是我对秋天唯一的期待。我素来畏寒,总是秋风一起,便忍不住早早地悲起秋来,恨不得这西风走得慢一些,再慢一些。如果说有什么东西让我还能盼着下一个秋天的到来,那就是螃蟹了。古人说“不时不食”,螃蟹更是如此,一定要应季才好吃。曾有一次张先生馋螃蟹,刚过了立秋就买来三对黄河口的大闸蟹,兴冲冲请了朋友来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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撸猫:我与狸奴不出门
撸猫:我与狸奴不出门这个时代的年轻人,可以不吸烟,可以不喝酒,但若要他们不“撸猫”,那是万万不能的。我家有只小猫,叫泡泡。泡泡应当算是我的“老乡”,生在山东,一岁时被前主人弃养,朋友发来它的照片给我看,问我能不能收养它。我向来喜欢猫,碍于张先生的极力反对,始终没有养。张先生倒不是反感宠物,而是对“狗忠臣,猫奸臣“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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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乡:此心安处是吾乡
归乡:此心安处是吾乡每年春节临近,归乡便成了所有人口中心里永恒的话题。人年轻时不知何为家乡,总是到离乡后,在年复一年腊月里的企盼、奔波、团聚、惜别中,家乡的概念,才一点一点被描画清晰。十八岁那年我第一次离开家到北京读大学,父母一直送我到了学校,安顿好一切之后,两人若无其事地说,丫头我们回去了,你照顾好自己。我也当真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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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子:一嚼清冰一咽霜
莲子:一嚼清冰一咽霜莲子,是独属水乡的浪漫。“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从汉代起,采莲就是江南女子再常见不过的劳作,她们采的,有花有叶,更有莲子。莲是水乡天然的恩赐,莲叶荷花装点着夏日的水面,而莲子和莲藕,则滋养着人们的脾胃和心灵。一方荷塘,是多少诗意和爱情的起点。朝登凉台上,夕宿兰池里。乘风采芙蓉,夜夜得莲子。亭亭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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蜡梅:忆得素儿如此梅
蜡梅:忆得素儿如此梅蜡梅开了。蜡梅叫梅却不是梅,只为因为花型香气皆类似,又同样开在寒冬,故此得了这么个名字。实际上蜡梅金黄的颜色与梅花相去甚远,但许多北方人并不太区分它们,其实也是因为北方的冬天不开梅花,实在单调,拿蜡梅给众多关于梅花的诗句一个可见可感的形象,也算是一桩自甘障目的张冠李戴吧。其实在宋代以前,蜡梅并不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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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叶:无端木叶萧萧下
落叶:无端木叶萧萧下落叶的高潮,不在秋而在冬。从一叶知秋到万山红遍,是个缓慢的过程。梧桐落下的第一片叶子仍是碧绿的;枫树染上半树赭黄,又满满变红,枝叶间色彩的变幻绚丽而热闹;爬山虎着了霜,一夜之间像是燃起了红彤彤的火苗;银杏悄悄擎起了金色的华盖,倏地吹下一片落叶随风而下,窈窕得如同一只黄蝴蝶在飞舞。秋日的一切,犹如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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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道是春风及第花
杏花:道是春风及第花铁马秋风塞上,杏花春雨江南。若论风流妩媚,无花能及杏花。杏花这一身“风流债”,向上算来,叶绍翁怕是难辞其咎。“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支红杏出墙来。”诗人笔下好端端的一枝报春红杏,不知怎的,竟被后人演绎出“红杏出墙”这么个暧昧的成语,杏花有知,大概也会哭笑不得吧。不过,这账其实也不能都算到叶绍翁头上。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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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万里无踪碧落边
云:万里无踪碧落边本想给“云”这个题目加个定语凑一个双音节的词汇,可思索许久,实在是没什么合适的。白云吗?倒是符合我们对云的第一印象,但往细了想,云分明又不止是白色的。高适有“千里黄云白日曛”,李贺有“黑云压城城欲摧”,陆游有“鱼行池面红云散”,白居易有“骊宫高处入青云”,这五颜六色几乎都有了,再说“白云”,未免就太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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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子:梅子金黄杏子肥
杏子:梅子金黄杏子肥五月,南方梅黄,北方杏熟。“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一夜南风,吹黄了泛青的麦穗,也吹黄了杏子。每年麦收时节,都是北方农村最忙的时候。高高的日头下,干热的风吹来,蒸起一层水汽,金黄的麦浪在大地上翻滚,一团热浪在半空中飘移。这看不到头的麦子,是眼下的烦恼,更是一年的盼头。父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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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桃:流光容易把人抛
樱桃:流光容易把人抛蔷薇,绿荫,遍地的黄色小野花,刚挂上枝头的亮晶晶的樱桃,还有傍晚的凉风,这是关于初夏最美好的记忆。春天热烈而短暂,一夜之间樱花桃花铺满山野,但你却知道,也许明天它们就零落成泥。春天让人怜惜,惜春长怕花开早,而初夏却让人喜悦。新红落下枝头,渐渐地,只剩下一丛一丛深深浅浅的绿,傍晚的阳光斜斜地照下来,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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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此花端合在瑶池
莲花:此花端合在瑶池周敦颐说莲是花之君子,不是的,莲是才女。莲是叛离了儒教的。疏狂的水本该属于老庄,莲与水的喁喁低语,细听来该有些《南华经》的味道吧。或者,静静地一朵拈在佛手,看惯了江南的四百八十寺,莲参着自己的野狐禅。濂溪一位儒学大师,怎读得懂莲啊?莲素面朝天——才女都是有些傲气的。莲的颜色,是那样一种真真切切的水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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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雷:只待新雷第一声
春雷:只待新雷第一声二十四节气的名称,或是标志季节的行进,像立春、立夏、秋分、冬至,或是描绘景色的变换,像谷雨、芒种、白露、大雪,唯有惊蛰是个例外。“惊”“蛰”,两个字,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动宾短语,更描摹出一幅声色兼备的场面。入冬后,动物伏藏土中,是为“蛰”。什么才能启动蛰呢?是雷。《夏小正》曰:“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